谁也未曾料到，这场因次贷引发的金融风暴，会让全球金融系统陷入了自1929年以来最大的金融危机。在这场风暴中，昔日高高在上的华尔街看是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而底特律的汽车巨头更是无奈的陷入了破产的泥沼中。为了拯救陷入困境中的美国经济，美国政府投入了高达万亿的救市资金。不过，我们又能从此次金融危机中学到什么呢？全球的金融体系有亟需在哪些方面进行改革呢？

　　美国东部时间4月8日， 新浪财经与MOTO联合推出的亲历变革中的美国报道组，在纽海文耶鲁大学，独家对话美国耶鲁大学经济学教授罗布特希勒 (Robert Shiller)。或许我们能从与这位经济学家的对话中得到一些启示。

　　以下为对话实录：

　　张晓楠：我总在想一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您是否觉得此次危机源于人与人之间的过度信任？

　　希勒：在我与乔治·阿尔克洛夫合著的《动物精神》当中，我们认为信任和信心是经济发展最根本的驱动力。“动物精神”一词由英国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在上世纪30年代使用推广。“动物精神”就是让人或动物不断前进的动力。狗不愿躺着，整天跑来跑去，兴奋不已。人也同样如此，很容易兴奋，也很容易沮丧。经济繁荣与衰退的过程中发生的是，在繁荣时期，人们彼此过分信任，觉得没有审慎的必要。“所有人都富裕了，我也要发达。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谁在乎呢？所有人都富了，我也要成为其中一员。”但在衰退时期，人们变得愤怒，过分小心。他们认为：“有人骗我损失这么多钱，在考察明白之前我什么事都不做。”这就是全球经济危机所要面临的最根本的问题。人们太小心了，企业不愿意雇人，因为不确定性太大。生意不愿意扩张，因为考虑到糟糕的经济，任何的扩张都意味着风险。个人不愿意购买企业销售的产品，他们也认为自己必须要更加小心。整个经济都在收缩，“动物精神”消失不见。

　　张晓楠：个人心理作用对经济的影响非常巨大。那么如何做才能使人们不再畏首畏尾，重拾对他人的信心？

　　希勒：我觉得调整人类的心理非常困难。我太太是心理学家…

　　张晓楠：与心理学家一起生活有何感觉？

　　希勒：有时候，当我太太情绪低落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说：“来，振作起来，事情会好起来的。”她就会说：“你说话不像个心理学家。”因为我不是心理学家，但我的确从她身上学到很多。重获信心非常困难，但有几方面很重要。一是建立经济仍然在向前发展的意识。我刚才提到的长期方案对此有帮助。因为它告诉人们他们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这不是我的建议，有些国家的经济刺激计划，包括中美两国，大力投资基础设施建设。人们看到这些行动能够有力的刺激经济。这就告诉民众我们正在做事，政府的确在帮助民众和企业。因此，必须让人感受到实实在在的进步。

　　张晓楠：说到实在的进步，政府在医疗保健、教育等方面大量投资。但这类投资需要在很久之后才能看到成效。那么该如何评价这类支出呢？

　　希勒：首先，它们对信心有立竿见影的积极影响。政府实施合理的行动时，有理由希望经济会有所改善。第二，这场危机可能持续很多年。情况也许不像现在这么严峻，但有可能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时拖累经济。日本的情况就是这样。90年代初，股市和房市泡沫破灭之后，(现在仍然一蹶不振)。一旦信心被击碎，就很难再找回来。但我们可以采取一定政策，在几年的时间里加强信心，加强经济的活力。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严峻的经济危机也许很快就会结束，但它带来的后遗症将会是未来许多年内讨论的主题。

　　张晓楠：您觉得危机令人们丧失信心，这会给未来带来哪些影响？危机会给未来带来哪些变化？

　　希勒：首先是商业领域，资本投资支出的恢复会非常缓慢。将有工厂闲置的时候，不可能兴建新工厂。如果产品最终不能推出，人们就不愿意对其进行研发。另外，企业家精神也深受打击。人们不相信自己能够创办新企业，不幸的是，这一点从长远来看非常重要。因为大型企业都是由小公司发展起来的。如果你考查某些经济的成功之处，比如说韩国，很大程度上受三星公司的驱动，在其他国家也能发现类似的例子。必须要有人创建新的生意，这个人必须相信自己能够成功。而在当前经济下，那些原本会开公司的人可能会想：“也许我应该去写诗。”从哲学的角度来说，后者也许更有意义。但从当前经济形势的角度来看，绝非如此。

　　张晓楠：这一点中美两国有着很大的不同，也许是文化差异的原因。中国现在有很多人失业，无法找到新工作。有许多人过去只想找一份工作，但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思考，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话，也许有许多人会开办自己的公司。

　　希勒：你觉得情况会相反？

　　张晓楠：你刚才提到写诗的事，中国人往往不这么想，他们更多考虑的是谋生，开办公司…

　　希勒：某些经济学家相信衰退也许对经济是有益的，称之为“刺激性衰退”。它主要的思想是：如果工作太过稳定，经济太过稳定，人们就会丧失其创新性。而经济形势一旦变差，人们就会思考。“我一直认为自己工作的公司是世界权力之源。但你看现在的情况，公司破产、员工失去工作。也许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这是有可能的，黑暗之中总有一线光明。

　　张晓楠：我觉得这对艺术有好处，正所谓“江山不幸诗家幸”。经济情况不佳时，也许能出更多优秀的诗人、音乐家，还有画家。

　　希勒：我们尽量往好的方向看。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确伴随着艺术的繁荣。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美国政府支持艺术家，当然还有作家。美国政府支持那些记录历史的人走访不同的州与城市，采访民众，拍摄照片。所以对于大萧条有着非常优秀的历史或文化纪录。从这个角度来说，大萧条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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