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40周年:致我们永恒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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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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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7年12月08日20:19 来源:新浪财经

简介:

以下为节目实录:

【导视】

【题注】高考中断,求学无门,是在无望中沉沦,还是痛苦中追寻?

熊晓鸽:“请那些师傅抽个烟”、“你们推荐我去读大学”、“他说我要把你推荐走了,谁送我烟抽”

【题注】十年辗转求索,十载苦心孤诣,终于待到开科之音

陈平原:只要允许我考我就能够走出来

孟晓苏:当时听说是28岁不让报了,我就不敢报了

熊晓鸽:“我说哪个学校”、“说湖南大学”

孟晓苏:“心花怒放啊”、“通知书下面的落款是北京大学”

熊晓鸽:“我就赶紧把那个保险带一扔下就往下跑”、“不知道怎么下来了”

孟晓苏:“我那个感觉就是个金榜提名时、“拿回去第一时间我就给老母亲看,

老母亲拿到以后先是乐,后是掉眼泪“

陈平原:“事后知道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对我一辈子来说那是一个关键时刻”

【题注】从那无数人改变命运的时刻起,高考开始助力沸腾改革,然而浪潮过后,作为一种制度和通道,高考又收获了几多,又留下了什么?

孟晓苏:恢复高考是中国改革的序曲

熊晓鸽:国家从此改变了一个方向

陈平原:分数面前人人平等,是我们那代人能够走出来的关键,在希望的原野上

我们能够走出我们自己的路

【正文】

【题注】在四十年节点回望高考,看教育领域拨乱反正导致的家国巨变。在新的时代里畅想未知,作为人才引擎的高考又该如何变革?

陈平原:今天是跟谁呀

记者:孟晓苏老师还有熊晓鸽老师

陈平原:知道,我们谈高考的时候,容易想象到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故事

孟晓苏:陈平原,都是77

记者:对

孟晓苏:他是中文系的吗

记者:主任

孟晓苏:我是北大中文系的,我查下晓鸽 他是学什么的,他是外文系的

熊晓鸽:我是我们那一代人比较少的独子,我们家就我一个。

孟晓苏:你是在湖南吗?

熊晓鸽:我在湘潭钢铁厂,父亲又是军人,在上甘岭打仗打掉一条腿。所以呢,就没下乡。15岁就进了工厂当电工。

孟晓苏:那是初中毕业?

熊晓鸽:我高中,因为在湖南是初中高中都读两年,在工厂干了四年多。

孟晓苏:我在工厂干了十年

陈平原:对我们来说工厂是很好那时候。

熊晓鸽:我是最幸运的,我的同学都下乡了。所以那时有时候,我到下乡去看他们,他们都很羡慕我。因为我是非常少的一些比较幸运的进了厂,拿十八块五一个月的工资,高兴得不得了。

孟晓苏:当时我也是属于一个特殊机会,说是陕西要成立一个汽车厂,要招一批人在北京培训。我说能当工人就好,为什么愿意当工人呢?当时年轻人觉得这工人阶级是无产阶级,这农民阶级是半无产阶级。这毛主席说的还是无产阶级好,还是想当工人。

那等于我是第一批去工厂我就出来了,就在北汽做学徒,然后在北汽一直当工人。电工、天车,除了木工没干过,剩下全干过。

熊晓鸽:我是电钳工,修车床啊、吊车,时间长吧就多干点。主要是车床和镗床。开始学的钳工,后来说这小子行。干镗床,镗床是比较精密的。叫你拿手工砸,结果师傅拿着这个小锤子放那,这垫个板说砸。师傅手扶着,我说你把手拿开了

我就开始一点点砸。最后抡开了,抡着18磅大锤,就这么啪啪砸下来,一砸砸一天,出一身汗。

18岁干到28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十年大锤抡下来,我这个右胳膊比左胳膊长了1.5厘米。你看,现在买衣服不好买。但是打高尔夫球方便右胳膊长,左胳膊短,正好握杆。十年的这个工人经历,还好,我们比当时你们到农村去,要吃苦吃得少。

【高考1977电影】

【题注】一位蛰伏乡野的教书先生,两名踏实肯干的产业工人,在没有上升通道的岁月里,他们一边敲着铁锤、一边惦记着家国的未来;一边捧着书本,一边思考着个人的命运。他们既渴望着,也准备着……任凭条件的艰苦与生活的无望都没有动摇他们向上的信念。

熊晓鸽:那个时候只能上大学只有一个路子,就是推荐。

孟晓苏:对,推荐让你走后门。

熊晓鸽:领导还要评审什么,所以我那时候挺好玩,就是我学徒呢,我也是最小才16岁还不到就去学徒。所以说就当时每次发了工资以后就赶紧买点烟。对,请那些师傅们抽根烟,休息的时候赶紧给他送上烟,我说以后推荐的话,你们都推荐我去读大学。那些师傅一边抽烟一边说,挺好,他说我要把你推荐走了,谁送我烟抽。

陈平原:此前有两年我是被推荐了,但是都没有上大学的机会。如果没有高考,我肯定是不可能是走出来的。

恢复高考的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用经过单位审查,不考虑你的成分,以成绩为准,相对来说是比较公平的。所以对那一代人,这也跟我们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系。

而且我们知道此前怎么回事,此后怎么回事。所以说1977级,1978级,1979级的这三届的大学生,是日后的改革开放40年的中间的力量。

熊晓鸽:就想要去读大学。等到做了几年他们都说明年我推荐你吧。等第二年恢复高考了,完整的准确的领会毛主席的教育思想。采取自愿报名统一考试,地市初审,学校录取。省市自治区批准的办法,凡是符合招生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均可自愿报名。

熊晓鸽:但是实际上准备考试根本没什么时间,不过因为当时心里有一个想法老想去读书吧。还有什么夜校什么的,还去听听课,自己学的英文。

陈平原:北京的其实早就在酝酿。我妻子在北京他们知道比我们要早,他们开始复习什么的。我们等到11月份《人民日报》发表了说恢复高考,我们才开始。你说资料那时候还有什么资料。

孟晓苏:你教书,正好那都是中学教材。

陈平原:我是教初中的语文,那个语文课本根本不顶用,语文我根本没复习。对我来说数学是一个问题。

孟晓苏:数学对我来说我都没有记忆。最难的是地理,这个最容易的是政治

那时候分两科,一个是文科一个是理科。我是考的理科,肯定有理化。

熊晓鸽:我考了数理化,但是去加试一下外语。湖大不也是重点大学嘛,招一个英文班,够那个重点线的英语专业的招不够,招了22个。所以就到考理工科的同学里面去招了8个。就是大概稍微有点英语基础,可能还是中文考得也还不错的,就把我调剂过来了。

陈平原:能考上的大体上都是在文革期间没有完全放弃,还有一点希望还在坚持还在读书,他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才能够走进考场,尤其是年纪大的。

孟晓苏:当时我就算是年龄大的嘛,28岁。当时听说是28岁不让报了,我就不敢报。是工厂的教育科科长,他和我们的分厂党委副书记两个人商量给我报的,而且报的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为什么给我报这个,因为我在工厂里当那个北京日报的特约通讯员。他们觉得呢,我这个文笔还行,不报可惜了。

【题注】最终,工厂领导帮助内心犹疑的孟晓苏,报考了北京大学,而已经在车间内给师傅买了几年香烟的熊晓鸽,则在母亲的建议下,选择了家乡的湖南大学。与此同时,岭南的乡村教师陈平原也将在这场万人竞过独木桥的高考大战中迎来自己人生中的关键节点。

陈平原:只要允许我考我就能够走出来。

熊晓鸽:当时你接到通知你还在农村吧

陈平原:在农村,那我在学校教书,上课前不好意思拆开。然后等到下课的话,回到家里才拆开。一个就是稍微有一点自信,第二跟那个个人的性格有关。当然了事后会知道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一辈子来说那是一个关键时刻。

熊晓鸽:当时我是搞那个电钳工,修那个电磁吊。非常高的,底下是那个方钢吧,

一吸起来了,在那个冷床上面你把它吸起来。

孟晓苏:我干过那个。

熊晓鸽:吊车大概50多米高吧。

孟晓苏:我干过那个天车工。

熊晓鸽:那天在那上面修,还系着个保险带,底下都是钢那个东西,然后咱们那个车间那个叫秘书吧,那个小姑娘就拿着那个信就跑来了,说什么你录取了。我说哪个学校,说湖南大学,我说哇,差点掉下来。,我就赶紧把那个保险带一扔就往下跑,不知道怎么下来的。

陈平原:你看看,飞下来的。

熊晓鸽:就是飞下来的,你说的对了,我现在就不知道我怎么下来的。

孟晓苏:那都是热的,真是飞下来的。

孟晓苏:我那个考试经历了一点波折。考试之前我母亲给我喝了一大杯牛奶,我一上场就憋不住尿了。第一场考政治,我是非常得内急的情况下,又不敢出去,把它考下来的,不知道要丢多少。回来以后我跟我母亲说她特别的后悔,生怕耽误了儿子的前程。但是当接到北京大学的那个落款的信封的时候,当时我觉得没准是考上了。但是呢一直那么多年没高考,也不知道撕开以后会不会通知我。是没录取啊,当时还那么想。打开一看,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录取了。

古代人说人生两件幸事,叫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我那个感觉就是个金榜提名时,拿回去第一时间我就给老母亲看,老母亲拿到以后先是乐,后是掉眼泪,好歹她是没有耽误儿子的前程。老母亲90岁,那段历史记得那么清楚。

陈平原:太幸福了你

【题注】时光流转四十载,金榜题名的喜悦似乎仍在心中激荡。但在当时,作为一名大龄青年,以初中学历考入北大的孟晓苏马上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对于知识、对于学习,很快产生了一种我们迄今都难以想象的如饥似渴

与此同时,置身湖南大学的熊晓鸽与刚刚转身成为中山大学学生的陈平原也在校园里开始了他们的拼搏。

熊晓鸽:在工厂的时候就想上大学,没想到考上重点大学了,挺高兴。但是呢,学英语就麻烦了。因为什么呢,我们班上22个人都是英文专业,一来就能讲。我呢,是原来自己学着玩,所以压力巨大。所以呢,好在我们有8个同学,都是从理工科转过来的。所以我们这几个就加班加点,所以头一年半简直是对我们来讲是压力巨大。不过还挺好,幸福指数还是挺高的。

陈平原:我的大学的回忆,因为是文科的,所以我们会特别敏感,我们3月份入学,6月份是思想解放运动,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文科的学习除了专业以外很大程度是进入到整个社会改革的潮流里面来。当初我们的同学们办了一个杂志

叫《红豆》,在学校也在外面卖。我们广州的中山大学,从1978年开始办到1980年是在全国的校园刊物里面维持时间最长的。

1980年初,我记得320号吧,中国男排打败了南朝鲜亚洲出线那次,让北大同学着实激动了一把。男排反败为胜,最后是三比二战胜了南朝鲜。一会儿校园就沸腾了,到五四广场上游行。中文系的同学喊出了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口号激励了一代人。我们这四十年都是在这个口号的激励之下这么干过来的。

整个社会是朝积极变化,老师们也跟着转这个弯。我曾经在一个回忆录里面说其实19771978级的认真读书啊艰苦奋斗啊等等这都不用说。但有一点,日后的发展状态不一样了,文科也有没有经过一个很好的反思的过程是一个关键。

孟晓苏:当时如饥似渴的学习的有我的一篇摄影作品。我在北大学4食堂门口,端着照相机去吃饭。一看一个同学坐那一边端着饭盆吃饭一边看书,我就把他照下来了。我和我们另外一个同学叫邹释放,后来发表在《大众摄影》杂志上,我们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饥饿的。一边吃饭一边看书那个有点历史意义。

孟晓戈:每天晚上图书馆里头都是有人占座,你根本去不了。有的同学提前把书报就放在图书馆,早晨起来一看未名湖边,全是人拿着本在那背英文。那时候的同学特别愿意读英文,都想出国。当然有好处,等后来再考硕士啊博士啊英文好过关。但是确实是有很多同学毕业以后不久就报考国外海外去学习去了。

 

【题注】恢复高考之际,大学被奉为象牙塔,金榜题名者则被称为天之骄子。

在中断了十年之后,当天之骄子们从乡野厂矿、从市井滩头汇聚到了象牙塔里,便迅速被改革的洪流与外面的世界所吸引。与此同时,英语、摇滚等等新鲜的文化符号开始以各大高校为节点,借助天之骄子的影响,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

高考点亮了他们的人生,而他们也注定会回馈给社会更多鲜活的颜色。

 

孟晓苏:那时候我上的,后来你认知了中文系,那时候的确实是教师们在积极探索新的教材,所以后来我们就做笔记。我们那个笔记做的一本一本的,最近我又翻出来了古代文学史、现在文学史、国外文学史。除了以外呢,大量的请外面的教师来教,你比如说这个美学是请吴冠中讲的、音乐是请李德伦讲的、语言文学还请了侯宝林来讲。

熊晓鸽:因为湖大呢,它不是文科学院,教我们的是英语老师。他们倒是英语专业毕业的,但是呢,口语还是差一点。当时有个岳阳化工厂,他们买的设备是从美国进口的,就有一些专家在那里装设备。专家夫人不就没事干嘛,教英语。就从岳阳每次把她拉到咱们湖大,就是义务给我们教口语。

星期六就坐火车让她们回岳阳去跟他们丈夫在一块。差不多俩学期吧,对我们的口语那真是进步特别大。我后来个人的印象最大的呢,他不是要走了吗就搞了个欢送会啊等等的。《湖南日报》也觉得这个事是挺好的,说你们找个学生写一下吧,叫我写。我就花了40分钟给写了一篇文章叫作《来自太平洋彼岸的友谊》就是说这个事。没想到这个文章1979年就登在《湖南日报》的那个头版上面

还给了我七块钱稿费。我一回家好多师傅看了这个小熊你这个文章写得还不错

都看到了。我爸还很高兴买了一大堆给人看我儿子。所以我说作记者不错,又有名还有钱,而且我想到处去旅游。所以那时好想我要当记者,正好在那个时候不久啊,意大利的女记者采访邓小平,我一想这个女记者太了不起了。又说她在中东啊,写过这个写过那个,所以我就想以后当一个战地记者。

所以呢,现在回过头来一看,不管能走多远,做了什么什么事,要是没有高考

没有大学的这四年没有老师的教育等等,今天咱们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真的非常非常你说的非常地幸运。

熊晓鸽:也许当时在讲在农村可能更困难一点,在工厂更开心一点,但是各种不同的经历的话呢,在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造成那么一个原因呢,但是通过大学完全改变了我们大家的命运。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事情,就是2007年的圣诞节我们同班同学在湖南大学聚会,老师都来了。当时我写了一篇文章感到这世道沧桑,人世变换。心里有一个隐隐的迷惑,如果中国没有在1977年恢复高考,我们这帮热衷于在谈笑间指点江山叱咤风云的小人物又会在哪一方土地以何种方式谋生呢?不能不承认是幸运、是机遇。一个国家在某一个倾城苏醒,而我们有幸迎来了早晨的一缕灿烂的阳光。

【题注】出身军人家庭的熊晓鸽并没有如愿成为一名战地记者,但作为激烈变革时代里最早的一批大学毕业生,在经历和平时期的风云变幻之后成为IDG资本全球董事长,

新闻专业出身的孟晓苏在履任中房集团、创办幸福人寿之后,成为了一在名政、商、学界长袖善舞的名流;而当年的教书匠陈平原仍在教书,不过,他的讲台已经从岭南的乡村变成了北大的讲堂。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他们以高考为契机,以时间作证明,他们就是激情燃烧岁月里的“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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