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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电影剧本《清晨的枪声》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24日14:47 新浪DV

  作者;宁竟同

  片头、瓜田 日 外

  一望无际的青纱帐。

  午后的阳光很强烈,植物的叶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显得毫无生机。

  一片西瓜地,被三面玉米地围着。没有玉米地的东侧是一道两米来高的河堤,上面长满葱葱郁郁树木。聒噪的蝉鸣声有些歇斯底里。

  河堤的对面,有座低矮的黄泥小屋,屋前搭着凉棚,棚顶爬满葫芦藤。大大小小、长满白色茸毛的葫芦垂吊下来。

  玉米地与瓜田之间有着一米来宽的小路,很光洁,两侧长满青草和蒺藜秧。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看瓜人得亮肩抗一杆猎枪,正沿着田间小路走着,边走边警觉地望向一米来高的玉米地。

  得亮刚刚过去,玉米地里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脑袋,望着得亮的背影渐渐远去,迅速地滚进瓜田,很干练地拍拍身边的一颗西瓜,掐断瓜秧,用手一推,西瓜就滚进了另一只手撑开的蛇皮袋里。然后,他又往前爬了几步,拍拍另一颗西瓜,似乎不太满意,又转向另一颗西瓜,刚要轻拍,突然听到一声怒喝:别动!早就看见你了!

  年轻人身子一颤,惊慌失措地举起手,刚要爬起,突然觉到有些异样,偷眼看看远处,见得亮正往远处走去。

  年轻人长长地舒了口气,顾不得细心挑拣,随便又摘了两颗西瓜,匍匐着出了瓜田,进了玉米地。机警地听了听动静,跪着撒了泡尿,背起装满西瓜的蛇皮袋,罗锅着腰急速地离去。

  留下一串清晰的球鞋的脚印。

  远处,传来得亮的诈唬声:别动,早就看到你了……

  被年轻人碰到的玉米叶晃动着。

  一阵风吹过,大片的青纱帐开始波动,此起彼伏……

  1、某乡村校园 日 外

  课间休息时间,年龄不一的学生们有的在做游戏,有的脚步匆匆走来走去。教室前的树荫下,几个女生正在踢毽子。旁边的一伙男生正在打闹。

  一个男生摆脱几个男生的纠缠,跑向一座教室的窗口,敲敲窗玻璃。

  2、教室 日 内

  教室里学生不多,有个女生在擦黑板。门口有学生进进出出。两个男生正在绕着课桌疯狂地追逐,嬉闹。

  靠窗口坐着的男生丁二强,正在修理一支破旧的钢笔,手上沾满墨水。听到敲击玻璃声,抬起头。

  窗外的学生一脸神秘,正朝他不停地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丁二强稍一犹豫,站起身,刚要往外走,两个打闹的男生突然从他身前跑过,被追的学生猛地推了丁二强一把,毫无防备的丁二强一个趔趄……

  3、校园里 日 外

  模样清秀却一脸严肃的刘老师夹着课本、教案缓步走向教室,前面窗口的一块玻璃突然啪地一声碎了。刘老师吓得惊叫一声,看到丁二强的胳膊伸到了窗外,手指也被玻璃划破了,正惊慌地望向刘老师。

  这时,上课铃响了。

  4、教室内 日 内

  刘老师站在讲台上,默默地看着全班的学生。

  丁二强双手放在课桌下,朝渗着血渍的手指上撒了些土。

  刘老师:丁二强站起来。

  丁二强有些沮丧地站了起来。

  刘老师:你说咋办?

  丁二强有些迟疑:……不能全怪我,有人推我……

  刘老师:这么说是我委屈你了?

  丁二强:他们要是不推我,我就不会摔倒,我不摔倒就不会撞碎玻璃……

  学生们被丁二强的话逗得哄堂大笑。

  刘老师气得涨红了脸,不耐烦地:我没功夫听你绕口令,我说服不了你是吧?有人能说服你,你到张主任办公室走一趟,他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去吧……

  丁二强站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刚才相互追逐的两个男生对视一眼,侥幸地吐吐舌头。

  刘老师瞪了他们一眼,厉声地:上课!

  5、教导主任办公室 日 内

  教导主任拿着一条木尺,很认真地量着窗台上的玻璃,将所得的数字写到手掌上,然后回到写字台前。

  丁二强站在写字台一侧,用手指刮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甩了出去。

  教导主任从窗台上取下算盘,噼里啪啦拨打一阵,朝丁二强跟前一推,微微笑着:教室的玻璃和这块玻璃一般大,总共是零点二平方,按眼下玻璃的市场价格每平方九块钱来折算,应该赔偿一块八毛钱……

  丁二强怯怯地:……这件事不能全怪我……

  教导主任面色一沉:你怎么还在纠缠这个?不怪你……刘老师怎么让你来找我?你们在教室里打闹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咱们长话短说,你把玻璃补上就行了。你回家取钱吧,多咱取回钱多咱来上学,割玻璃的劳务费就免了。

  丁二强还想解释,教导主任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了。

  6、校门前 日 外

  丁二强神情木然地从校门里出来。

  大门两侧的墙壁上粉刷着“严肃活泼 团结紧张”八个大字。白底红字,十分醒目。

  校园里传来响亮的读书声。

  一辆马车驶来,从丁二强跟前一闪而过。丁二强灵机一动,突然紧跑几步跳上马车。赶车的车把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挥起鞭子,朝丁二强抽去。

  车把式:你当是你家的马车啊……

  丁二强尖叫一声,跳下了马车,胳膊上已经有了一条蚯蚓般的鞭痕。

  车把式朝他得意地笑着,马车飞快地离去。

  7、乡村街道、胡同 日 外

  丁二强愁眉苦脸地走在一条窄巴弯曲的乡村街道上。

  两旁的房屋高低新旧不一,显示着各家的贫富差异。

  丁二强拐进一条胡同,快要接近一座院门时,急忙隐在一个墙角后,警觉地望着一座院落的门口。

  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丁二强慌忙躲起,紧张地窥望,却发现是一头猪,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丁二强愣了愣,轻着手脚来到正房的窗口下,听着里面的动静。屋里很静,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丁二强这才紧张地进了院门。

  8、丁家 日 内

  一座院墙低矮,房屋破烂的小院。院里的小枣树上挂着几件农具。正房墙壁的橛子上吊着编着的蒜辫、辣椒之类的农产品。

  丁二强有些胆怯地进了正房。

  丁母正在刷锅,看到丁二强有些奇怪地:你咋还没走?

  丁二强低声地:爹呢?

  丁父双手系着裤带,从院里走了进来:你狗日的咋又回来了?

  丁二强挠着后脑勺,不敢和父亲对视:老师让交钱……

  丁父脸色一变:前几天刚交了钱,这才几天,又要?你当我会屙金子尿银子?

  丁二强:不是……是我碰破了教室的玻璃……

  丁父呆呆地盯着丁二强,猛地踢了他一脚:你狗日的那双手就不能老实些!

  丁二强哭了,哽咽着解释:……是别人推倒了我……

  丁父:还哭!不怨你老师咋会让你赔钱?你觉得怨谁你就给谁要钱去,我又没推你,我该不着给你出钱。

  丁父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堂屋,挎起草筐,径直去了街上。

  丁二强气急败坏地:不给钱我就不上学了。

  丁母瞪他一眼:这话你刚才咋不跟你爹说?

  丁二强:老师说的,交不上钱就别去了……

  丁母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一张三屉桌前,拉开抽屉,翻腾一阵,拿出几张破旧的毛票:你那些蝉蜕皮让我卖了,正打算打酱油呢,你先拿去用吧。

  丁二强接过,数了数,又数了一遍:还差七毛呢。

  丁母又在抽屉里一阵翻腾,这次找出几个钢板儿,摊在桌上数了数:这里还有一毛。

  丁二强接过:那还差六毛呢。

  丁母又掏了一遍衣服上的衣兜,默默地看了丁二强一眼。

  丁二强:你去二祥小铺里借吧……

  丁母瞪他一眼:跟人家借六毛钱,怎好开这个口?要不……你再去戳些蝉蜕皮?

  丁二强:早就让人戳光了……

  丁母:你到远处树林里看看,六十个蝉蜕皮就够了……

  丁母和丁二强一齐看向院里小枣树上挂着的一根长长的竹竿。

  9、村外池塘边 日 外

  不大的一口池塘,周围长着高大的柳树。

  一个痩高个男孩在放风筝,身边跟着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小胖子和小个子。

  风筝刚刚飞起,突然打了几个旋,一下缠到了树枝上,怎么也拽不下来了。

  痩高个着急地:真倒霉,这可咋办?

  小胖子紧紧腰带:我去解下来。

  小个子指着树上:坏了,树上有个马蜂窝,就在风筝下面。

  痩高个:有马蜂窝也不怕……马蜂心眼实在,你不惹它……它也不惹你……

  小胖子愣了愣,脱下鞋子,开始爬树。刚爬到半截,突然一声惊叫,双腿一松,滑脱了下来,捂着脑袋哭了起来。

  痩高个和小个子急忙过去。

  痩高个挤着小胖子的头皮:蛰到这里了?赶紧把毒水挤出来。(对小个子)快去找荠荠菜……

  小个子撒腿跑向旁边的玉米地。

  痩高个:咬牙!咬紧牙就不疼了。

  小个子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几棵荠荠菜。痩高个接过来,揉出叶汁,涂到小胖子头皮上:还疼吗?

  胖男孩:疼……

  小个子望着通往村口的路上:那个人看着像二强哥哥……

  痩高个不相信地望着向这边走来的人影,突然惊喜地跑过去:二强哥哥……

  小胖子也赶紧擦干眼泪,跟在痩高个的身后,奔跑起来。

  小个子愣了愣,也跑了过去。

  10、路上 日 外

  几个男孩跟在二强身后,兴冲冲地走向池塘。

  小个子眉飞色舞,双手比划着:……这么大的马蜂窝,上面的马蜂满满的。

  痩高个瞪他一眼:还要你多嘴,二强哥哥多大的马蜂窝没有戳过?

  小胖子摸了摸丁二强手里的竹竿:二强哥哥,你咋知道我们要用竹竿?

  丁二强神秘地一笑:我在家里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遇到磨难了……

  几个男孩半信半疑地对望一眼,都笑了。

  11、池塘边 日 外

  他们来到池塘边。

  小个子指着树上:你看,就在那里。是我最先看到的。

  丁二强吃惊地:哎呀,真够大的……(笑望着小胖子)还疼吗?

  小胖子故作轻松地:没啥!

  小个子揶揄他:哼,没啥?那……刚才还哭?

  痩高个推了小个子一把:就你最多。

  小个子害怕地瞟他一眼,不再吭声了。

  丁二强轻咳一声,突然严肃了神情:同志们,下面开会,谁有好主意就赶紧说出来,情况很危机……

  痩高个:报告,我先说,应该把马蜂的老窝给端了,用竹竿……

  小胖子随声附和:报告,我也是。

  小个子吞吞吐吐地:大人们说……马蜂怕火,最好用火烧,把它们都烧死……

  丁二强想了想:同志们的办法都不错,不过都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办法是……把你们的裤子脱下来。

  几个男孩同时一愣:脱衣服?

  丁二强望着树上的马蜂窝:我帮你们取下风筝,马蜂窝可就归我了。

  痩高个脱着上衣:那当然!

  小胖子:……那还用说。

  小个子想说什么,看了痩高个一眼,却没再吭声。

  12、大树下 日 外

  丁二强将几个男孩的衣服系成一个大布袋,顶在头上,只露出眼睛,开始爬树。

  13、另一棵树下 日 外

  三个男孩躲在树后,有些紧张地望着丁二强。

  14、大树上 日 外

  丁二强爬到了半截树身,一只马蜂在他头顶飞舞。丁二强突然紧贴树身,一动不动。

  马蜂嗡嗡一阵,飞走了。丁二强这才继续往上爬。

  又有几只马蜂飞到丁二强的身边,有一只停在了他的胳膊上。丁二强紧张得缩着脖子,不敢动弹。等马蜂离去,丁二强又继续往上爬,动作越来越轻,慢慢靠近马蜂窝。

  15、另一棵树下 日 外

  几个男孩紧张地望着丁二强。

  小胖子奇怪地:他怎么不去解风筝?

  痩高个自作聪明地:他想让咱们看看他有多胆大。

  小个子:……是我最先看到的……

  16、大树上 日 外

  丁二强慢慢靠近马蜂窝,双脚紧紧缠住树枝,腾出双手慢慢撑开大布袋,猛地展开,然后又猛地将马蜂窝包裹到里面,紧接着又从树上滑下,几步跳到池塘里,将布袋按进了水里。

  三个男孩跑了过来,发现所有的马蜂都不再会飞,有的在水里挣扎,有的在布袋上爬动。

  丁三强有些得意地:马蜂都在洗澡,你们还不赶紧去解风筝。

  痩高个由衷地赞叹:二强哥你真厉害……

  丁二强将马蜂窝举在手里:这么大的马蜂窝……这下好了,省得我再去找蝉蜕皮了,卖给药铺里,至少得给我一块钱,除去六毛还剩四毛呢……

  小个子突然哭了起来。

  丁二强奇怪地:你这是咋啦?

  小个子哭着:是我最先看见的……

  痩高个生气地:是你最先看见的就咋了?有本事你给摘下来……

  小个子哽咽着:我的衣服也给弄脏了,回去我娘肯定会打我……是我最先看见的……

  痩高个凑到丁二强耳旁,低声地:这个财迷精,想分你的钱呢。

  小个子又哭了起来:衣服都脏了,我娘准会打我,是我最先看见的……我爹说,见面分一半……

  丁二强突然露出一脸的凶相:你再敢哭!你再哭我就揍你!

  小个子吓得张开嘴巴,不敢再哭。

  丁二强平静地:你说实话,是不是想和我分钱?卖马蜂窝的钱。

  小个子先是摇头,后来又点点头。

  痩高个气愤地:凭什么要给你钱?你到小铺里买东西,看到的东西多着呢,也都分给你一半?

 小胖子:……就是,也分给你一半……

  丁二强一笑,将马蜂窝递到小个子手里:都是你的了。

  小个子不敢相信地望着丁二强。

  痩高个着急地:那怎么行,我还看见了呢……

  丁二强朝痩高个笑笑:快去解风筝吧,等马蜂晾干了翅膀就来不及了……

  丁二强拿起竹竿,向河堤走去。

  17、瓜田小径 日 外

  东儿走在得亮的前面,查看着瓜田里用树枝做了记号的西瓜。

  东儿神情夸张地:……四颗……我操……偷了四颗西瓜,少说也有八十斤……我操……

  得亮: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东儿一脸揶揄的笑:我能记错自己总共有多少根屌毛,也不能记错总共多少颗熟透的西瓜……

  得亮:我一圈一圈的转悠,他们什么时候下的手?

  东儿:正因为你不停的转悠才让人家知道该什么时候下手,你在明处,贼在暗处……(伸手一指旁边玉米地)你看,脚印!是大人的脚印,穿的解放鞋……

  得亮弯腰细细查看偷瓜贼的脚印。

  东儿突然发现了被尿击出的泥窝,还没干透。

  东儿苦笑:我操,临走还撒了一泡尿,看来这贼真把你当傻蛋看了……谁丢的西瓜谁赔偿,这规矩可是你定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得亮大怒:你他妈的闭嘴!我丢的瓜我赔!

  得亮猛转身,气呼呼地出了玉米田,朝瓜田西头的黄泥小屋大步走去。

  东儿望着得亮的背影冷冷一笑。

  18、河堤树林 日 外

  丁二强脖子里吊着个破旧的书包,挥舞着长长的竹竿,走上了河堤。

  河堤树木茂密,阳光从枝叶间斜射下来,地上光影斑驳。

  丁二强仰首在树枝上寻找,没有看到蝉蜕皮,却看到几只正起劲地鸣叫的蝉。丁二强用竹竿驱赶蝉们,蝉们鸣叫着飞向附近的另一棵树。

  19、凉棚下 日 外

  得亮从黄泥小屋里拿出一个铁桶,坐在小凳上,阴沉着脸,朝火枪里填着火药。

  三秃子在编柳条筐,不时看一眼得亮。

  得亮朝枪筒里装了些铁砂。

  三秃子停住手,望着得亮:得亮,有句话说了……你可别生气。

  得亮斜着眼望着三秃子。

  三秃子:俗话说生瓜梨枣,谁摸着谁咬……

  得亮没好气地:你干脆去广播广播,谁想吃西瓜就让他们随便吃……

  三秃子急忙赔笑:你看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装了砂子,万一伤着人……

  得亮:那是他活该!四条腿的兔子都没有我的铁砂子跑得快,别说是两条腿的贼……

  三秃子讨好地笑着:因为几个瓜动刀动枪的……

  火药填好了,得亮站起来,将枪挎到肩上:我打的是贼,是贼就该死!

  得亮走出凉棚,沿着田间小径往瓜田走去。

  三秃子叹了口气,继续编筐。

  20、河堤树林 日 外

  丁二强赌气地将竹竿摔到地上,数了数脖子里的小书包里的蝉蜕皮,有些沮丧地躺倒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望着树枝间的阳光。突然跳起,折了些柳条编了个遮阳帽,匍匐在地,将手指比划成手枪的形状,扮演着电影里的英雄。

  丁二强挥舞着伸成枪状的手:弟兄们,敌人没子弹了,给我冲啊……

  丁二强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前方的灌木丛冲去。

  21、河堤树林 日 外

  得亮爬上河堤,俯视着河堤下的瓜田,若有所思。回头看看身后的一棵大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爬上大树,坐到树杈上,端起火枪,朝瓜田里瞄着,像是发现了偷瓜贼的踪影。

  得亮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是东儿走了过来。

  东儿递给得亮一支烟卷:得亮哥,你真会找地方,这叫……登高望远……

  得亮接过烟卷,没有吭声。

  东儿讨好地笑笑:刚才我是在开玩笑,瓜丢了就丢了,怎么能让你赔呢……

  得亮:我说赔就得赔,谁的班上丢了瓜都得赔。

  东儿脸上不易觉察地浮过一丝得意的笑。

  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他们一齐望去。

  22、河堤树林 日 外

  丁二强躲到一棵树后,朝前开枪射击,嘴里模仿着枪响的声音:啪……啪……啪……哎哟……

  突然,丁二强捂住了胸脯,一脸的痛苦,缓缓地倒去,却突然发现河堤下有一座黄泥小屋,接着又看到了一片瓜田。

  丁二强愣住了。

  23、河堤树林 日 外

  得亮和东儿对望一眼。

  东儿:是个小屁孩儿,我去把他撵走。

  得亮:口气凶一点儿,让他滚得远远的,不能给他留下念想……

 东儿眼睛一亮:我操,冤家路窄,是这个龟孙啊……

 得亮:谁?

  东儿:我小舅子……

 得亮:你小舅子?

  东儿:差一点儿成了我小舅子,他姐姐嫌我个头低,要不……早就睡上了……家里穷得卫生纸都用不起,还他娘的嫌我配不上她……我去教训教训这个小舅子……

 得亮:等等!

  东儿不解地望着得亮。

  得亮:咱们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24、河堤树林 日 外

  丁二强隐藏在一丛紫穗槐后面,观察着对面凉棚下的动静。

  丁二强压低声音(士兵):报告长官,发现了一片西瓜地。

  丁二强(长官):弟兄们都渴坏了,西瓜能解渴。

  丁二强(士兵):是,长官,西瓜能解渴!

  25、河堤树林 日 外

  东儿疑惑地:这小舅子在跟谁说话?另外还有人?我去教训他一顿……

 得亮:别胡来,你绕到他身后,听到我的口哨你再出来拦他……不要着急,要等他摘了西瓜,捉贼要捉赃……

  东儿兴奋地:这个我懂。

  东儿弯着腰,轻着手脚绕向丁二强的背后。

  得亮将火枪挂到一个树杈上,紧了紧腰带。

  26、河堤斜坡 日 外

  丁二强听了一阵周围的动静,这才匍匐在地,向瓜地爬去。

  爬着爬着停下来,用手指瞄着凉棚底:啪!啪!报告长官,敌人的哨兵让我给端掉了。

  丁二强(长官):很好,继续前进。

  丁二强又继续往前爬去。快要接近瓜地之时,突然惊起一只兔子,丁二强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回跑,跑了几步,这才看到飞驰而去的兔子,有些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瓜田。

  27、河堤树林 日 外

  得亮盯着丁二强的动作,紧张地克制着呼吸。

  28、河堤树林 日 外

  隐在树后的东儿见丁二强弯了回来,刚想扑出,见得亮还在树上,就又藏到树后。

  29、河堤斜坡 日 外

 丁二强伏下身子,滚向西瓜地。拨开瓜田的青草,看到一颗西瓜,有些慌张地拽断瓜秧,抱起西瓜,朝河堤上跑去。

  30、河堤树林 日 外

 得亮从树上猛地跳下,飞身扑向丁二强。

  丁二强突然发现有人拦截,丢下西瓜,撒腿就跑。

  东儿从树后跑出,拦住丁二强的退路:小舅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丁二强稍一愣怔,追上来的得亮一把攥住了他的头发:我早就等着你了,总算逮住你了……

  丁二强:……大叔……我……

  东儿嘻嘻地笑着拍了一下丁二强的脸:叫我一声姐夫我就放了你……

  得亮推开东儿,瞪他一眼,扯着丁二强的头发,大步往前走去。

  丁二强疼得歪着头,咧着嘴:……大叔……我错了……

  得亮将丁二强拽到被丢下的西瓜前:把西瓜抱起来。

  丁二强抱起西瓜,哀求地望着得亮:……大叔,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东儿猛地踢了丁二强一脚:这时候才知道错了,我操你姐……你早干啥去了。

  得亮又瞪了东儿一眼:腊月里生的?动手动脚的。你到他家跑一趟,让他家里人拿着五十块钱来领人……

  东儿一愣:钱?

  得亮:罚款!

  得亮拽着丁二强的头发,向田间小径走去。

  东儿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哈哈,这才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怨家多堵墙!

  31、田间小径 日 外

 丁二强怀里抱着西瓜,低着头罗锅着腰,边走边低声哀求:……大叔,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得亮只管往前走去。

 丁二强突然踩上一个瓦块,身子一晃,一只鞋子也脱落下来。

  丁二强想要捡起鞋子,得亮以为他要挣脱,猛地一拽丁二强的头发:咋?你还想跑?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得亮用膝盖狠狠地撞了丁二强的胯骨几下,又大步往前走去。

  丁二强哭着哀求:……大叔,鞋……你饶了我吧,我错了……

  丁二强光着一只脚,低声哀求着,一瘸一拐地跟随着得亮,往黄泥小屋走去。

  32、凉棚底 日 外

 得亮把丁二强的双手反捆在柱子上,然后又朝河堤走去。

  三秃子背着一筐青草走过来,将青草倒给墙根下的一只绵羊。

 丁二强看到三秃子眼睛一亮:三大爷……

 三秃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条,当看清被捆的丁二强,一愣:你这是……

 丁二强有些难为情地:我不该偷瓜……三大爷,我错了……

  三秃子面有难色:唉……你咋……唉……等一会儿……你啥也不要说……

  丁二强眼含泪水使劲点了点头。

 得亮肩上挎着那杆猎枪走了过来,手里的树枝上钩着丁二强的那只布鞋。

  得亮将布鞋丢到丁二强跟前,然后又将猎枪挂在黄泥小屋的墙上。

 三秃子从黄泥小屋里出来,用湿毛巾擦着上身:得亮,这个小孩儿怎么了?

  得亮:贼!丢了那么多瓜,总算逮住了一个。

  三秃子:东儿不是说都是大人的脚印吗?他还是个孩子……又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得亮突然发火:你别绕圈子了,我知道你和他爹有交情,你现在放了他我也没意见,五十块钱的罚款你出!

  三秃子苦笑:……你看你……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了算……

  33、丁家小院、正房 黄昏 外

  一把扫帚从正房里扔了出来,紧接着,东儿从正房里仓惶跑出。

  丁母出现在门口,朝着东儿嚷道:……不就是吃了个你们个瓜吗,说那么多话……幸灾乐祸来了你个小王八羔子……

  东儿站住,指着丁母:算你狠……有种你跟得亮也这样摔摔打打……

 丁父坐在当门椅子上抽烟,瞪了丁母一眼:你就知道添乱……孩子还在人家手里……

  丁母坐回床上:在他们手里就怎么了?不就是想讹五十块钱!

  丁父故作轻松地笑笑:都是这小子在里头瞎搅和,我和得亮他爹虽说不上交情,可也没红过脸……你去小铺里赊两盒子烟,要好点的。

 丁母生气地:前几次赊的还没还上,又赊,我开不了口。

  丁父声音一高:还不是你养下的好儿!成天给我惹祸添乱。

  丁母当了真,声音更高:种什么种出什么苗!反正好赖也是你的种!

 丁父软了下来:我说错了还不行?得亮是个驴脾气,给两盒好烟就没气了。

  丁母:不是让带钱去吗?你去问问大强有没有五十块钱。

  丁父一笑:你呀,我看是气糊涂了,大强的钱都在他媳妇肋骨上穿着,你能借出来……刚才那小子是出气来了,到时候就是得亮不依,还有三秃哥呢,我就不信因为这几十块钱他忍心毁了几十年的交情。去吧,到小铺里赊两盒好烟。

 丁母想了想,转身走出正房。

  丁父呆呆望着院里,突然觉到手指灼疼,急忙将快要燃尽的烟头丢掉,用脚踩灭。

  34、瓜田凉棚下 黄昏 外

  得亮端起一盆凉水,举过头顶,猛地倒在头上,舒了口气,摇了摇脑袋:嘿,舒服……

  三秃子从屋里出来,朝得亮笑笑:别受了凉……

  丁父从小路上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三秃子跟前:老三,孩子……

  三秃子急忙给他打手势、使眼色,指指得亮:这事儿我们的头儿说了算……

  得亮垂着头搓洗着上身,看也不看丁父。

  丁父又走到得亮跟前,讨好地笑着:得亮,我和你爹多年的交情了……

  得亮倔巴巴地: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丁父笑笑,从兜里掏出烟,递向得亮:先抽盒烟,消消气……

  得亮推开丁父的手:兜里有烟。

  丁父看了一眼丁二强:我把他领回去,狠狠地揍他一顿……

  得亮看了丁父一眼:揍不揍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已经说了,不交五十块钱,别想领人。

  丁父赔笑:一个西瓜就五十块钱,太贵了吧……

  得亮瞪着丁父:谁说一个西瓜了?自从开始卖瓜,至今丢了二百多斤西瓜了,按市场上的价格两毛五一斤来算,让你拿五十块钱还算多?零头我就不算了。

  丁父有些意外:你怎么能把以前丢的瓜也算到我们头上?

  丁二强突然喊道:以前我没来过这儿,以前丢的瓜不是我揪的。

  得亮朝着丁二强怒喝:你是贼!贼说的话还能相信?

  丁二强望着丁父,哭道:爹,我以前真的没有来过……

  丁父没有理他,朝得亮笑着,从兜里掏出另一盒烟,将两盒烟一齐递到得亮跟前:……要不这样吧,我花十块钱把我家小二偷的那颗西瓜买下,再加这两盒烟……

  得亮没有吭声,似乎有些犹豫。

  东儿骑着车子过来了,将车子朝墙根一丢,瞟了丁父一眼:这会儿说开软话了,在你家的那股子横劲哪去了?实话说了吧,有些事也不是他得亮一个人说了算!

  丁父装作没有听到东儿的话,低声地:得亮,这事儿就全听你的了,同村壁舍的,就给我个老脸……

  东儿凑了过来:得亮,规矩可不能坏在你身上。

  得亮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丁父的手:你别罗嗦了,拿不出五十块钱,磕头也没用……

  丁二强一脸泪水:……爹,你不要求他了,你就给他五十块钱吧……

  丁父站了起来,走到丁二强跟前,挥手给了丁二强一个嘴巴:我叫你狗日的嘴馋!

  丁父这才看清丁二强的胳膊被紧紧地捆着,有些心疼地抬起手,摸了摸丁二强的脑袋,低声地: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钱……

  丁父低头走出凉棚,随后又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得亮:我回去拿钱,求你把绳子给他松一松……

  丁父说完,寻找什么似地看看黄泥小屋的门口,低头往前走去。

  35、田间小路 黄昏 外

 丁父正低头走路,旁边的青纱帐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

  丁父吓了一跳,看清是三秃子,望着远方,叹了口气。

  三秃子:我让把孩子放了……你也看到了,犟得像个驴……

  丁父想了想:找找他爹?

  三秃子摇摇头:那可不行……说不好还火上浇油呢,他眼里没爹……

  丁父停了停:……不是我舍不得那几十块钱,实在是日子紧巴……

  三秃子理解且同情地:你不说我也知道,要不……你去找找村长?

  丁父一愣:管用?

  三秃子:咋说他也是村长。

  丁父:你给孩子添件衣裳,夜里凉气重……

  丁父刚要走,又被三秃子伸手拦住。三秃子看看左右,低声地:以往你跟得亮有过节?

  丁父想了想:没有啊……都是东儿捣的鬼……

  三秃子若有所思:恐怕不是……你快去吧。

  三秃子说完,轻咳一声,钻进了玉米地。

  丁父沉默片刻,低头而去。

  36、凉棚下 夜 外

 凉棚的立柱上吊着一盏马灯,灯光有些暗淡。

  得亮正在给手电筒换电池。三秃子从黄泥小屋里走了出来,胳膊上搭了件衣服,手里端着一只瓷碗,碗里盛着两块红薯。

  三秃子走到得亮跟前,微微笑着:得亮,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指指丁二强)他爹回去拿钱了,要不,先给松了绳子?

  得亮:松开?要是跑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三秃子:要不,让他吃完这两块红薯再绑上?

  得亮没好气地:一顿不吃饭就能饿死人?你要真够朋友就放他走呀……

  一直望着远处的丁二强扭过脸,望着三秃子:大爷,我不饿……

  三秃子走过去,将衣服披在丁二强的身上,转身离去了。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猫头鹰的叫声,气氛有些恐怖。

  丁二强有些害怕地望望旁边的玉米地,又望望摆弄手电筒的得亮,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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