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益敏

　　看完《孔雀》，我记起十多年前非常喜欢看的美国情景喜剧《成长的烦恼》，麦克三兄妹身上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故事。他们也如同我们在生活中一样犯错误，但是编导总能给结尾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显然他们不想过于严肃。成长是一次蜕变，过程很快乐只是偶尔有些烦恼。《孔雀》同样讲述了一个关于三兄妹成长的故事，它却远远没有那么轻松。我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同样是成长，为什么高家兄妹是那样痛，现实与理想会一次次错位、抵触，他们充满希望的追求，却发现梦想不断的破灭？

　　在一个半封闭的城市一角，这里瓦房灰暗破败，生存空间拥挤狭窄，人们说着原汁原味的方言。画面中时代气息和地域风情迎面扑来，这是七十年代的河南安阳。高家五口人在走廊上吃饭，饭桌本是家庭中最轻松最融洽的场所，什么事情都可以在上面讲，此时气氛却非常沉闷，每个人都像完成使命般埋头苦吃，没有任何交流。画外忽然锣鼓震天，人声鼎沸，一次具有时代标志性的活动——游行示威正在进行，人们纷纷跑去看热闹，唯有高家人没有动——这是个家教严格且保守的家庭。但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变化和挣扎却在悄悄地酝酿着。

　　这个家庭里，姐姐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她不满意刷瓶子、育婴儿的工作，清纯的外表下有一颗充满欲望的争强好胜的心。她站在原野上，恍恍惚惚看见自己身着军装，收拾降落伞英姿飒爽，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操着广播一样的口音友好地向她打招呼，她迷失在真实和梦幻间。从此，她迷上了伞兵，执拗地朝着将枯燥乏味的现实变成美梦的方向努力着。相反，弟弟给我们的印象是顺从的，敏感自尊不善言辞。因父母的偏爱傻子哥哥，他对姐姐有一种莫名的崇敬和亲近，对自己的傻子哥哥却由妒生恨。他对这个精神和物质一样贫瘠的家庭一直怀着无言的抗议，终于在与父亲一言不和后离家出走。

　　但是他们的努力生活并没有给予相应的报酬，于是他们用一生做了代价。姐姐内心倔强且执着，没考上伞兵，喜欢的人也从此从生活中消失；为寻找失落的感情寄托，她对降落伞迷得一塌糊涂。这不仅是对梦想的追求，更是对初恋的眷恋。她用身体去交换被人拿走的降落伞，甚至勾引文工团老头，草率地与司机结婚，从头到尾，她都在做着以梦想为名实际却是自我毁灭的报复性工作。弟弟本来可以有非常理想的生活，天性善良，家人对他充满信心，供他上学，做为家里的小弟，他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关注，地位仅次于哥哥。但是一切在瞬息间覆灭。离家后，他与“成材”无缘。从他断掉的手指我们可以猜到，为生活他艰辛地奋斗过，但他最后选择了庸庸碌碌不求上进。结婚后，他还是拒绝工作，一边带孩子一边与一群老人下棋，提前进入“老年阶段”。